人说过,上吊的人能在绳圈里看见自己的前世,溺水的人能在水面看见自己的前世,可我举起剑,剑身上什么都看不到,只是一片寒冷的白光。
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哭。
我抬起头,看见孙尚香站在我面前,而茹在她怀里,哭得一塌糊涂。
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,我向她伸出双手。
她哭着,跌跌撞撞地扑进我怀里。
我走出那间房时发现孙权仍坐在桌旁,眼睛布满红血丝。我突然想起,我被他拉进去的时候,他穿的也是这身衣服,我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的时间,可这么久以来,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的吧。
我把佩剑交还给他,他轻轻拉我在他身边坐下。
然后他轻轻为我戴上那串白色的珠花。
婚礼在春天举行。我头上戴着东海珠子穿成的珠花,身上穿着从洛阳请来的师傅连夜为我赶制的锦袍,我在潮水般涌动的祝福声中穿行,脸上带着类似幸福的微笑。
那一天除了吕蒙,吴郡几乎所有有些地位的军政官员和当地乡绅都来祝贺了。孙权让人腾了整整一间屋子用来放酒。
我没有很好地节制自己,几下我就把自己灌到醺醺然的地步。我和每一个前来敬酒的人说笑,大口地吞下杯中淡红色的液体。
可是但陆议前来敬酒时,我却变得非常安静。
我知道他会来,尽管在这样时候,我最不想看到他,可他还是会来。因此当他穿着白色的锦袍端着酒杯,以梦中模拟过千次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时,我只是平静地给了他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微笑。
我也曾经想过千次,如果有一天,我能对他说话,那声音会是怎样的云淡风清;如果我唱歌给他听,那歌声会不会海枯石烂。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,我说的第一句话只是:“谢谢。”
——谢谢他来参加我和别人的婚礼。
我们以一种很适当的方式寒暄。时间不再被无限拉长。宾客在我们身边经过,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我的声音清细、纤巧如美丽的琉璃饰物,但那里面却不包含任何倾诉。
后来他问:“还未知道影夫人祖籍何处?”
我有些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天,然后我说:“庐江。”
他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,他说:“议也曾在庐江住过几年。那里的天特别蓝,云的影子特别清晰,起风的时候低垂的柳稍拂过流淌的河面,很美。”
我安静地看着他,眼前出现夕阳下的画面,风中回头的少年,那一个瞬间,快如流星。
他突然有些失神地看着我,他说:“我总觉得,曾在哪里见过夫人。”
我摇摇头,说:“不,我们从未遇见。如果大人觉得见过我,那一定是认错了人。”
婚礼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,有一天阿碧突然对我说:“夫人,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吕蒙将军。”
这时我才突然想到,已经有很久没有过他的消息了。
我便动身去看他,临行前我问阿碧,要不要一起去。
她犹豫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,最后她叹口气说:“不了,还是夫人去比较好。”
我很认真地看着她矛盾的脸,突然明白了一件以前一直没有发现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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